很遺憾這不是新的XD"

只是把無國界醫生換成「黎明曙光」,始終直接用一個正式的名字可能不太好吧?怕自己寫錯甚麼污了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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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曙光

  以無國界醫生為藍本構成的志願組織,在第三世界為被遺忘的一群提供免費的醫療服務。蘇丹是其中一個地方,暫時所有有關情節都在這兒發生。這個國家因為多年的內戰而產生大量難民,以阿拉伯語及英語為主要語言。黎明曙光,意為新的一天,為身於黑暗的人類帶來希望。





PHASE-02 選擇



  不大不小的私人辦公室中塞滿各式各樣的文件夾,就其驚人數量來說,能夠使它們一棟一棟地疊好已經是一個奇蹟。



  而在這個由文件夾堆成的小城堡中,一個留著棕色長髮的女子正埋首於兩個屬於在醫院工作那對雙胞胎的文件夾中,苦惱地撥弄著頭髮嘆息。其中比較厚的一個檔案屬於姊姊,也是今次麻煩的主要源頭。



  卡嘉莉.尤拉……她今次又幹了甚麼「好事」了?



  從那個檔案的厚度來看,這位小姑娘顯然對於自己闖的禍已經比全急症室的人加起來要多這個事實懵然不知。啊……不對,她犯的錯沒多到這個地步,不過是每次都會嚇得人瞠目結舌而已。



  就個人來說,急症室主管瑪琉.拉米亞斯對她的印象其實不錯:做事有責任感﹑認真﹑為病人著想﹑不怕吃苦﹑行動力十足,急症室明明就是需要這種人才,理論上她的檔案應該是塞滿厚厚一疊榮譽獎狀才對──



  只是,事實擺在眼前,她的檔案夾無可置疑是投訴和警告信的集散地。



  有時真不明白,她的同伴,副主管娜達爾.巴基露露到底是如何熬過來的,她不可能沒經歷過這些煩惱啊……同為主管,為甚麼她總是左右為難,而她卻永遠可以決斷沒有猶豫?這個問題瑪琉亦有問過她,得到的答案是:



  「習慣被人討厭,過著獨來獨往的生活。」



  ……她知道自己一輩子也學不來這套。



  「又在煩惱大小姐的事喔?」突然一聲簡單直接的慰問,不知何時出現的男人拍拍她的肩說:「我和安特烈會想辦法保住她的小命的。」



  「福拉卡醫生,難道沒有人跟你說進門前要敲門嗎?」不著邊際地回應他的關心,瑪琉的棕眸無奈地看著對方。



  「沒有。」無辜到被形容為「厚顏無恥」的回答。



  也許是習慣,或者是享受,這就是他們日常的相處模式,既不疏﹑亦不親,立於一個完美的平衡點之上,兩人似乎亦無意要把它打亂。



  輝夜醫院的急症室在醫院的左邊,最裡頭的是各種病房和辦公室,大門的左右兩邊是分流區及候診區,詢問處亦設在這兒;大門外是救護車的停車場,然後是一道簡潔有力的鋼製閘門,晚上會亮起“ER (emergency room)”;而閘門外的是一條大馬路,日間多半熙來攘往的,到晚上則人比較多,因為對面便是輝夜的市中心,下班﹑放學的人都聚在那邊消遣。



  自然地,我們的主角也在這兒。



  就在急症室附近有一間雅緻的咖啡館,以一個佔地不廣的玻璃半圓為主體,中央是環形的櫃檯,舒適的白布椅和古典的小圓木桌從中央開始以螺旋形式向外擴展,配上閃爍著點點銀光的深藍地毯,如果從上空往下看,便會看到一個星雲般圖案;如果從下面往上看,從天幕吊下的球形燈火則猶如伸手可及的星馳,讓人有種夢幻的感覺。



  Rêve le Café,在法文中便是夢的意思。聽說這間咖啡館的主人便是從法國來的,是一位充滿韻味的成熟女性。大家都叫她艾夏──被神秘氣息包圍的占卜師。



  深藍的長髮,額角兩邊一小束金髮,如翡翠般散發著迷離的光芒,她的外表﹑她的內涵﹑她的一切,本來就是個虛無縹緲的存在,就如夢般看不透。



  ――因為看不透,所以使人更想去追尋。



  棕髮男子閉上僅存的右眼,呷一口濃鬱的咖啡,細細品嚐著夏威夷特有的風味,彷彿從中可以找尋一絲解夢的線索。



  「很享受的樣子。」一個年輕男性的嗓音打斷他的沈思,張眼一看,卻是一張帶著幾分滄桑的臉孔,「看來生活挺不錯的,安迪。」



  經過這位前輩幾年的調教,本來從小養成對長輩一定要用敬稱的「壞習慣」──依安特烈的說法──在他面前似乎也就消磨殆盡了。



  「坐吧。」安特烈比了個「請」的手勢,艾力克斯也不客氣地坐下。「黑咖啡,我沒猜錯吧?」安特烈自信的問。青年點頭,然後調侃地回話:「你沒請這邊的老闆讓你自己去調咖啡吧?」



  在非洲合作時他就曉得安特烈對咖啡口味有著前所未見的挑剔,幾乎隨身帶著自己配搭好的咖啡包,每每走到咖啡店就反客為主,借來廚房自己去沖調咖啡。有時艾力克斯還真慶幸,他們還沒碰上個會把他們踹出店子的老闆──也許是因為安特烈的調咖啡技術實在讓他們拜服吧。



  對於友人的笑語,安特烈搖搖頭,「這邊不用,因為我找到個很優秀的挑戰者。」說時遲那時快,一位穿著深藍色緊身連衣裝的女性便出現在兩人前,露出甜美迷人的笑容,「你的朋友嗎?」



  「是的,艾力克斯.迪諾,非洲那邊的同事;這是艾夏,Rêve le Café的店主。」安特烈為兩人作了介紹,「一杯黑咖啡,跟我的一樣。」



  聽到安特烈的說話,艾夏露出很有興味的樣子打量艾力克斯,讓他感到一陣尷尬,「這個年紀就喜歡他的口味,實在太可惜了。」她留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使他感到一陣茫然。



  「看來不止我一個這樣想哩。」目送艾夏遠去,安特烈談笑風生的吐出一句話,然後轉頭看著青年,「你還年輕,這樣不適合你的。」



  艾力克斯頓了一頓,然後搖頭苦笑,「沒甚麼適合不適合的。」



  安特烈放下空杯,嘆了一口氣,「這次回來,就只是為了探望我這隻給炸得斷手斷腳的老虎啊?」



  表面看上去,安特烈除了缺了一隻眼睛外,跟其他人沒甚麼分別。但只要細心留意,便會發現他走路有點蹣跚,左手的動作亦有點僵硬,顯得不太自然。這是他年前於非洲尋找一位病童時誤中地雷的結果,現有的手腳都是義肢,儘管它如何完美,性能還是永遠不及健全的肢體。他沒辦法在那種凶險的地方再待下去,也很清楚自己在那兒只是個負累,便回到奧布當輝夜醫院的主管醫生。這是一所教學用的醫院,除了一般的救護工作外亦是醫科生實習的地方,因此像他這類有豐富經驗的老手就成為不可多得的人才。



  面對帶著弦外之音的疑問,艾力克斯一時語塞,搭不上話來。此時艾夏正好端上一杯黑咖啡,又一次對他露出迷濛的笑,「請慢用。」



  「……謝謝。」艾力克斯遲疑地回應,看著咖啡上自己的倒影,不發一言。



  「你知道嗎?你現在好像……那些『非洲的難民』。」安特烈靜靜下了句評語,艾力克斯抬頭,對上那隻銳利如鷹的眼睛,感覺就像給盯上的獵物般。



  「改名換姓,四處飄泊,這種生活你打算再過多久?十年?廿年?還是一輩子?」他帶著幾分厲色問,「你還打算逃多久,阿斯蘭?」



  「我……」他猶豫了好一會,拿起杯子呷進一口咖啡,好使自己的喉嚨不會因為乾涸而說不出話來,但這卻使他的語音帶上一絲苦澀,「其實……當一輩子的黎明曙光的醫生也不是甚麼壞事……」



  本來板起臉的男人忽然變得溫和起來,憂傷地看著他,「……人不應該被過去的事情所束縛,我們是是活於『現在』。」



  兩人陷於一陣沉默,只有偶爾從附近桌子傳來清脆的瓷器敲擊聲,以及輕柔的小調音樂。



  「蘇丹那邊最近簽了停戰協議,對吧?我在新聞上看到。」



  「是的,近幾星期也沒出現大型戰事,難民營的人數也減少了。」



  因為工作量上的減輕,艾力克斯,不,阿斯蘭才會申請幾天假期來探望安特烈。



  再次踏足奧布,這個曾經是「家」的地方,只感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所謂的家,早在四年前在火箭的硝煙,以及那個殘酷的事實中,隨著被戳破的夢想化為灰燼。



  一切都失掉了,而阿斯蘭.薩拉亦隨之而死去,只餘下一個殘缺不全的艾力克斯.迪諾──不修篇幅﹑四海為家﹑不帶任何牽掛,全職黎明曙光的醫生。



  他一直以為是這樣,直至前幾天,他再次遇到他,基拉.大和──一個只存在於阿斯蘭.薩拉記憶中的名字。



  當阿斯蘭.薩拉試圖從墳墓中伸手拉著艾力克斯.迪諾時,他唯一可以做的便只有逃亡。過去一切美好的回憶,對現在的他來說只是可怕的煎熬,有如死暗幽谷中擄人心靈的魅影而已。



  「真的不打算多留一陣子嗎?」安特烈忽然問道。



  「……我想不了,我只申請了一星期的假。」他挪動一下身子,低頭不敢看安特烈的失望表情。



  「是啊……」雖然也沒抱多大希望,他的話還是帶著失落,「那就算了吧,本來有件事想找你幫忙……」



  「啊?」阿斯蘭不解地看著他,安特烈揮揮手,「如果你認為留在奧布太勉強的話就算了吧,我會再想辦法。」



  「那個……是出了甚麼事嗎……?」他有點擔心地問。安特烈很少會要求別人幫助,除非他實在無能為力。



  「你早幾天來過輝夜醫院找我,對吧?」他有點無奈地問。



  「是的。」該不會是基拉問起他的事來吧?



  「卡嘉莉.尤拉……你那天應該見過她吧?就是那個橫衝直撞的金髮小姑娘……」一想起她便會覺得哭笑不得,「惹上麻煩了。」



  「甚麼?」



  在一間整齊條理得有點太過分的標準辦公室中,第七十九場驚天動地的世紀大戰正在醞釀中,其參與者為全醫院上下以水火不容聞名的護士卡嘉莉.尤拉及主管醫生娜達爾.巴基露露。



  「啪」的一聲,巴基露露重重地把一分病歷表丟在辦公桌上,銳利的紫瞳以絕對零度的目光盯著這個平均每月出現在她面前三次的護士,冷冷的一字一字質問:「妳自己來解釋,發﹑生﹑甚﹑麼﹑事?」



  這分病歷表是三天前發出的,當事人為一個年約三十歲的汽車司機,因為一場三車連環相撞的意外而被送入急症室,其病徵和治療紀錄等所有資料都填上了──



  除了負責醫生的簽名。



  「妳教我,要如何跟病人的家人交代?」



  卡嘉莉的氣焰顯然沒被她震懾,母獅般凶狠的琥珀眸子直直對上那雙紫眸,拳頭的關節發出隱隱約約的「啪啪」聲,她盡量把滿腔怒火壓抑著,咬牙切齒的回應:「那個人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他下星期便可以出院──」



  「不是這個問題!這是規矩!」娜達爾敲著桌面說,「把一個病人交給一個不明來歷的人來診治是嚴重違反醫學道德的行為!」



  少女的雙手狠狠打著桌面,大吼道:「不然妳想我怎樣?!那個人當時沒了脈搏,你們這些醫生又不知跑到哪兒去──」



  「我當然在上面幫助一個病情突然惡化的病人──」她一把站起反駁。



  「那妳就要我看著那個人死了啊!這樣又合乎甚麼鬼醫學道德嗎?!」



  「喂喂喂!妳們!這兒可是醫院啦!」一把男聲在辦公室遭拆毀之前及時插話,兩人往門口的方向望去,是穆﹑老虎﹑瑪琉,以及一個藍髮男子。



  「抱歉。」娜達爾小聲地說,目光移到陌生人身上,「他是……」



  「阿斯蘭.薩拉。」安特烈上前介紹:「他是我在非洲工作時的同事,也是個黎明曙光的醫生,有四年經驗……」



  「阿斯蘭.薩拉?!」本來吵得正熱的兩人一時忘了對方,驚呼。



  阿斯蘭.薩拉,這個人不是已經……



  「在非洲因為私人理由化名為艾力克斯.迪諾。」阿斯蘭補充一句:「當日對此病人作急救程序時我是用這個名稱的,帶來誤會非常抱歉。」



  「而他將會暫時接手陳曉的職務,在本院擔任臨時駐院醫生。」沒理會兩人的驚嚇反應,瑪琉接著微笑說:「他同時是這份病歷表的填寫人,很抱歉之前沒通知妳。」



  卡嘉莉跟娜達爾瞪圓眼睛。看到少女那張熟悉的臉孔,雙手插袋的阿斯蘭微笑著朝她眨眼。



  「這是……他的入職合約,前幾天便收到了,我承認是我的失誤,一時忘了給妳過目。」穆揮揮手上一疉文件,然後遞到娜達爾面前。她有點呆滯地接過合約表,快速掃視上面的個人資料以及日期,竟然連一點瑕疵也沒有。



  「你們……!」娜達爾既不滿又無奈地看著眾人,這顯然是為了保住卡嘉莉.尤拉而捏造出來的文件,但現在任憑她如何說,似乎是又一次敗在他們手上了。



  「……我會把這件事寫進下個月的工作報告,由管理層作出決定。」她不甘心似的盯著卡嘉莉,再氣沖沖的加上一句:「妳還滿走運的。」



  卡嘉莉不服輸地「哼」了一聲,轉身跟大夥兒一起離開巴基露露的辦公室。最後走的瑪琉臨行前向她鞠躬,「很抱歉,又為妳帶來麻煩了。」



  娜達爾只是背著對方,雖然從面向的窗戶反光中看到她的動作卻不為作動。瑪琉似乎早習慣了這位同事的作風,只露出淡淡的苦笑,然後靜靜把門關上,離開房間。



  剛離開全院她最討厭的地方,卡嘉莉便急忙跑到自己的「救命恩人」面前把他截住。



  「喂!你喔!」她一手擋住他的去路,琥珀眸子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對方,既感激,又疑惑。



  阿斯蘭.薩拉,這個名字她不是第一次聽到。從她弟弟口中得知,這個人以前是他在醫學院的同窗兼老友,但在他遇到卡嘉莉之前就跟隨父母去了非洲的基因研究所──



  然後,被反對基因研究的恐怖組織藍波斯菊襲擊,從此消失在世界的彼端。



  這件事在當年醫學界造成重大迴響,不少人喻之為「消失的未來」,除了失去了帕拉翠克這一大人才外,當時研究所亦受到襲擊,連同寶貴的資料化為灰燼,更甚的是有不少人因為這次襲擊而心生畏懼,對基因研究的參與卻步。



  但基拉可沒把這件事看到這樣「重大」,在他心目中只等同失去有如手足的兄弟而已。卡嘉莉不能忘記,每次提起阿斯蘭時他臉上那副扭曲的表情,使她不由得對於那些堂皇的「深切哀悼」嗤之以鼻。



  在那些醫生眼中,人命就這麼一回事……!



  「嗯,有甚麼事?」阿斯蘭溫和地問,好像剛才並沒發生甚麼大事般,「妳叫……卡嘉莉?」



  「呃?」沉在思考的卡嘉莉有點反應不過來,「嗯,是的,卡嘉莉.尤拉。」



  「很好聽的名字……」就像陽光般帶著明亮的氣息。



  「那個,」卡嘉莉打斷他的話,但又隨即發現自己的詞窮,明明有好多疑問,最後卻只能支支吾吾的說:「那個……謝謝。」



  來截住自己就因為一句「謝謝」,真是個可愛的人。阿斯蘭不禁「哼哼」的笑起來,卻讓卡嘉莉一絲怒意。



  「有甚麼好笑?」



  變臉變得好快,銳利的目光簡直就像盯著仇人一般。



  「沒,沒,」他安撫似的比了個手勢,「只是兩個月,那也不是……很大不了的事。」



  『在非洲那邊只要救到別人就可以了,但這邊不太接受這種隨性哩……規矩這玩意……』安特烈用諷刺的口吻強調「規矩」二字。



  規矩的意義是甚麼呢?為了讓一切的運行井然有序,為了讓一切行正確的道路,但最後卻把罪名加在立功者身上,把盡心救治的推上醫學公會審訊再吊銷執業資格。依規矩的做法,就是正確的做法,現實往往就是這樣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



  『你就當是給自己機會吧?面對這一切的機會……』



  他……真的有這分勇氣嗎?去承擔過去的揹負和黑暗,再次面對「薩拉」所帶來的衝擊……



  肩膀突然給重重拍了一下,只見少女露齒一笑,燦爛得讓人感到耀眼。



  「那請多多指教了,薩拉醫生!」她伸出一隻手,阿斯蘭愣住了。明知她是不了解自己的煩惱,但面對那分精神奕奕的活力,好像連自己也會被感染……



  像是放下甚麼心頭大石的會心微笑,然後會意的伸手──



  「啪!」擊掌。



  「加油啊!」



  打氣的話音才剛落,不遠處就響起一陣騷動似的嘈吵聲。只見一個穿著白色病人袍的人在走廊百米衝刺的跑到登記處,把旁邊的病人撞個東倒西歪,又把桌上的文件夾亂掉。一個銀髮男子從後趕上跟他繼續這場追逐戰,一邊試著抓他一邊大吼。



  「給我停下來!快找個人幫忙──」



  他話還沒說完,就給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飛盤砸中腦袋,當場昏倒。



  「伊札克!」卡嘉莉叫了一聲,轉頭跟阿斯蘭交換個眼色,後者聳聳肩,笑說:「還真要加油喔?」



  選擇而帶來的命運到底是甚麼,也許是值得期待的一件事吧?



  「你啊,又在發愣甚麼?」



  伴著打開罐裝啤酒的「吱」一聲,一把老成的男低音掠過基拉的耳邊,他轉一看,是一個穿著淺藍背心,黑髮棕瞳的中國男子。



  「啊?沒甚麼……」基拉搖搖頭想要把腦海中那個藍髮的身影甩去,陳曉走過去拍拍他的肩,「沒事會衣服也不多穿一件就跑出來吹海風?不怕得了感冒讓卡嘉莉訓話嗎?」



  傍晚的海濱長廊人流不多,伴著清涼的晚風和閃爍萬千光芒的夜景,是個讓人散心的好地方。



  曉把啤酒遞給他,「來吧,一醉解千愁。」



  基拉看著綠色的罐子,掙扎了一下,還是放棄了,「喝酒對身體沒益的。」



  而且……就算醉了,也只是一時的逃避而已……



  『……阿斯蘭.薩拉已經死了,我是艾力克斯.迪諾。』



  為甚麼……會這樣的呢?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兄弟……



  「你還不懂欣賞這個哩,小伙子。」曉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後灌了滿滿一口啤酒,不發一言。似乎是要打破那分讓人憋悶的沉默,基拉打開另一個話匣子:「你這幾天就要離開吧?」



  「是啊!文菲哈特想我當他的『導遊』,帶他好好逛一下中國的醫療研究所,真是的……」嘴邊是在怪責,語氣卻是兄弟般的親切,「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就是愛四處研究人家怎麼解剖,不同地方的人如何拿手術刀……放任他四處走一定煩死老家的同伙。」



  他說的自然是在中國的醫學院同窗,那時候隻身來到奧布這個醫療科技強國留學,然後不經不覺就在這待了十多年,「而且也正好讓我回去看看老家哩,算是一舉兩得吧?」



  基拉知道這是他為了撇開離愁別緒的言詞,倚著欄柵,轉頭看著南太平洋的星空,半開玩笑的說:「沒了像你們這樣的好幫手,我們可就辛苦多了喔!醫院到現在也沒找到人接替吧?」



  「怎麼了?捨不得我啊?」又灌一口啤酒,卻絲毫沒有醉意,「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然後就是這樣,分分合合,聚聚離離,人生就是這樣的吧?」



  是這樣啊……?



  那他和阿斯蘭又是怎麼樣呢……



  「基拉!」



  一聲高吭的女聲從他背後傳來,劃破海傍的寧靜,基拉骨碌的吞了一口口水,無辜又恐慌地看著曉,然後極度痛苦地在他的棕眸上讀出殘酷的事實──



  「基拉,你真的在這兒啊?」一個酒紅色頭髮的女子熱情地從後一把將他抱著,讓基拉幾乎往前摔一跤。



  「好嗎?芙蕾……」他抑止語音中的微微顫抖跟她打招呼,臉都紅得像蕃茄了──少女柔軟的身軀緊貼在他的背上,使他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芙蕾.阿斯達是輝夜醫院的贊助人阿斯達先生的獨生女,由於跟其中一位醫生塞伊.阿蓋爾有婚約關係而來到這兒當護士,卻不知怎的竟然看上他,讓基拉感到煩惱不已──好啦……她是很漂亮沒錯,像玫瑰般嬌艷的臉孔也不是每個男生都可以抗拒……



  但她可是塞伊的未婚妻啊!現在這樣的關係……實在很讓人頭痛……



  「你知道人家多想你嗎?塞伊他整天纏著我真的好討厭……」她一邊說一邊磨蹭著,這讓基拉更難為情了。



  「好啦,我想也是時候回去吧?差不多是換班時間了。」在旁的曉實在看不下去,只好開聲為他解圍。



  基本上他對同事的態度都不錯,相處得滿融洽的,但眼前這個女的實在讓他感到很不爽──掛了「護士」的名牌卻又因為怕血而不進手術室,整天在醫院逛來逛去像個遊民一樣,頂多去處理一些文書工作……想到這兒還真感嘆,金錢的力量啊……



  不用再面對這種同事,也算是離開這兒的「第三得」吧?曉在心裡感嘆著。



  在一間用布幕臨時圍出來的空間中傳來一把像獅子低吼的咕噥聲,還有胡掰出來的輕鬆小調。文菲哈特.比齊格蕾教授站在床旁欣賞似的看著尼可為伊札克縫針。



  「慢條斯理的,外面還有一堆病人等著的啊!」伊札克感到胸口一陣灼熱,壓抑著的怒火已經到了臨界點。



  「伊札克,這種傷可大可小的喔。雖然表面只是頭皮擦傷……」文菲哈特不知是調侃還是認真,邊托眼鏡邊說:「但給鐵盤砸到昏倒……為安全起見等下還得帶你上去做個腦部掃描啊……」



  「少跟我開這種玩笑!」伊札克爆發似的跳起,一不小心就把尼可手中的針線甩掉,被線牽扯著的頭皮發出陣陣痛楚,害他痛待跌回床上呻吟。尼可無奈地聳肩,「又要重頭再來喔。」



  卡嘉莉邊吹口哨邊鎖上更衣室的櫃門,又一次從巴基露露手上取得勝利的興奮心情持續了一整天,加上難得不用加班,使她的腎上腺素含量又飆上一個高點。



  「卡嘉莉,妳的『救命恩人』在門外。」米莉不知何時進了更衣室,手上捧著一套漂亮的淺藍洋裝,「叫阿斯蘭吧?來頭不少的樣子喔?」



  「啊?對啊……」她沒怎在意的回一句,把換了的衣服一古腦兒塞到背囊中,再穿上米色的運動鞋,「『老虎』跟艾夏小姐有約,所以我來帶他去入境處辦點手續……」



  好容易才在不放鬆鞋帶的情況下穿好鞋子,她單肩揹著包包,抬頭一笑,「算是『報恩』吧!」



  「那不是應該以身相許嗎?」



  「開甚麼玩笑!我才不像妳。」卡嘉莉戳著她的洋裝挖苦的加上一句,急忙逃出更衣室:「先閃人,掰!」



  剛剛跑到走廊,卡嘉莉卻一個不留神跟一個彪形大漢撞上了,是雷德尼爾.奇薩卡,一個留著灰白長髮的醫院雜務員。



  「小心走路,卡嘉莉。」他的眉頭緊鎖著,「這兒是醫院,可不是遊樂場。」



  「呃……知道了。」本來活潑的小貓突然一下子安靜下來,就像面對嚴父的孩子一樣乖巧──特別是,當她心虛的時候。



  卡嘉莉心中有數,現在可是守行為時期,前幾天阿斯蘭的事加早上那一筆,要是自己最近再犯甚麼錯惹得奇薩卡不爽而向他「頭頭」上報的話她就死定了!



  「卡嘉莉。」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阿斯蘭走上前叫道。卡嘉莉如釋重負地上前拉著他的大衣衣袖,轉身向奇薩卡揮手,「我有事要先走了,今晚準時十點回到家打電話向你報告!」



  又一次被拖著走的阿斯蘭更是一頭霧水,她的口吻怎麼活像小學生出門跟父母說的安撫話?



  然後,就在他毫無心理準備之下,碧瞳中忽然竄進了一個熟識的身影。



  一切,就發生在瞬間。



  進門的,離開的,兩位摯友又一次遇上了。



  「阿斯蘭……」



  「基拉……」



  選擇帶來的命運,是不可逃避的事實……



  就在,十字路口交錯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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